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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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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秋元,你忘記了自己的定位。”少年的視線紋絲不動的匯聚在她臉上,靜靜的說:“我收下的靈魂有很多,唯有你至今還能擁有自由意志,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?”

李秋元臉色煞白,唇上血色盡失。

他慢條斯理把話說完,“不管我要做什麽,你都得配合我,這是我收你的價值,明白麽?”

李秋元捏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,“可是我們的交易在我死之後才會生效,我現在還活著,你說過讓我好好珍惜活著的日子。”

“你現在的命是多出來的,是我賜給你的,它隨時都可以結束。又或者,你希望我奪去你的自由意志讓你像蓮華一樣任我擺布?”

李秋元只感覺全身發顫,手裏的筷子再也握不住,掉在了桌子上。

少年靜靜看了她一會兒,伸手扶住她發顫起伏的雙肩,輕聲說:“我並不會傷害她,你在害怕什麽?”

李秋元緊抿著唇,僵持了半天臉色難看的搖頭,“沒有,你說什麽,我做什麽。”

“這就對了。”他平和的一笑,春月裏的桃花一樣賞心悅目,“拿到你表姐的貼身之物和生辰八字,相信對你而言不是很難,對麽?”

李秋元點點頭,沒吭聲。

回去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是怎麽起身離開那家店的,魂不守舍的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,雙目無神心不在焉的看著路面。

她一直都不夠了解他,想到以後要生生世世都為他做事,而且還不能有拒絕的權利,她就迷茫不已,也不知當初做的那場交易對不對。

但只要不是讓她去殺人放火,一切還都可以商量。不然,她也只能請他奪去自己的意志當個麻木的傀儡。

說來說去,一切還是自己做的孽。

進了老舊的小區,太陽已經有些刺眼,出租屋所在的樓棟在太陽底下像個黑沈沈的吞噬人的洞窟。

李秋元心不在焉的往裏走,前面的少年已經跨上臺階。忽然她聽見頭頂傳來嘩啦一聲巨響,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,就看見前面一只手伸過來及時推了她一把。

之後她一個踉蹌重重摔在了地上,與此同時無數玻璃片稀裏嘩啦從天而降,砸在了她前面的空地上。

隨著玻璃片落下來的,還有一只籃球。

籃球在地上砰砰砰的一彈一彈滾遠了,李秋元的視線落在地上那幾滴殷紅的血跡上。

視線往上,少年那截蒼白修長、骨肉勻稱的手臂被割出了幾道長長的深口子,血珠蜿蜒曲折的順著他胳膊落到地上。

她吃驚的看了他幾秒,五味雜陳,半天說不出話。

頭頂傳來一道驚慌失措的男音,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正臉色蒼白的趴在四樓的窗戶上,伸著腦袋,“對不起對不起!我外甥剛剛偷玩我的籃球,這玻璃好多年了,有點松動了,我也沒想到一碰就碎……”說完像是看到地上那些血,啊了一聲,直接破了音。

李秋元終於回過神,面帶慍怒的瞪了樓上的人一眼——這些玻璃片要不是他擋了一下,沒準她現在已經被割到頸動脈血濺三尺了。

她扯了扯少年的另只胳膊,心情覆雜,剛剛的恐懼和芥蒂仿佛都暫時被她放到了一邊,不明白他還在等什麽,“站著幹什麽,趕緊去醫院啊。”

少年面色如常,眼都沒有擡一下,“去醫院?”他低頭看了眼傷口,笑了,“你覺得醫院會處理的比我更好麽?”

李秋元想起自己上次電梯事故後他替她縫合臟腑時拙劣的針線手法,忍不住問:“可是這個得需要縫合傷口吧?”

少年聞言再次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,李秋元一秒脫口,“我不是說你縫的不好,只是,你這一只手也沒法給自己縫不是麽?”

“不是還有你?”

李秋元哆嗦了一下,頭搖得跟篩子似的,“別別別,我下不去手,饒了我吧真的。”頓了一下,又補充,“你見過把褲子上的直口子縫成富士山的沒?我差不多就那水平。”

少年沈默了片刻,道:“去醫院吧。”

李秋元內心奔過一只羊駝的同時也如臨大赦,正準備找個東西先給他包一下免得他失血過多,就看見樓梯口奔出一個年輕小夥子。

正是那位闖了禍的肇事者。

對方風風火火的沖出來,浮誇的捧起少年的胳膊大叫,“天啦,怎麽這麽嚴重!馬上去醫院,現在就走!”

李秋元壓著火氣看了他一眼,“你幹嘛不好好看著你外甥?割到人的脖子怎麽辦?你能賠條命麽?”

小夥聞言瞬間一臉通紅,磕磕碰碰的解釋道:“我在填簡歷呢,就那一會會的功夫,沒想到他就闖了禍。”

李秋元一楞,這才想起已經到畢業季了。

能住在這棟老舊居民樓裏,想必家裏條件都十分貧苦,她看看旁邊的少年,不知道他會說點什麽。

後者神情不變,竟然十分寬容,“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事情,這種事誰也不好說不是麽?”

李秋元像見鬼了一樣盯著他。

肇事青年更是神情詫異,雖然沒聽懂他是什麽意思,但看這樣子多半是不會再過多追究他的責任了。他楞了一會兒,快速出了小區招來一輛出租車,開車的是個四十多的中年男人。

司機往後座上一看就喲了一聲,立馬踩了油門往最近的醫院跑,副駕駛上的肇事小夥子都沒來得及說句話。

李秋元瞥了眼他的胳膊,血流的跟自來水似的,用外套包著都止不住,吞吐了半天忍不住問:“你為什麽推我?我死了不是更容易受你擺布嗎?你應該希望我死掉才對。”

少年漆黑涼薄的眉眼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,“我不缺為我做事的死人。”

“也是,我死了怎麽幫你去表姐家找她的貼身物件。”她有點嘲諷的咕噥,“你竟然會寬容別人,倒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
他不甚在意的垂眸淺笑,“我說過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事情。你真以為躲過這塊玻璃,就沒有下一塊玻璃等著你麽?”

李秋元沒明白他的意思,“你在說什麽?”

“你的命數早在之前的電梯裏就該結束了,現在還能活著,完全是我從陰間搶回來的。”他看了她一眼,要笑不笑的說了句,“以後的日子,你還會有無數和死神擦肩的機會,秋元。”

李秋元覺得這種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簡直非常人能受,簡直像看恐怖電影死神來了一樣,驚恐的說:“那還不如現在就給我個痛快。”

“可惜事實往往事與願違不是麽?”

“……”

去醫院處理好傷口已經快中午了,肇事青年攥著已經癟下去的錢包,撓撓頭堅持要請李秋元他們吃飯。李秋元朝他癟下去的錢包看了一眼,搖頭說:“我還不餓,早上的栗子糕還沒吃。”又轉頭看了眼胳膊上纏滿繃帶的少年,“你要吃點什麽?”

後者思考了一兩秒,無所謂的淡淡說:“酸辣粉。”

李秋元,“……你這傷怕是吃不了辣吧?”

“不加辣椒不就行了?”

李秋元膛目結舌,“不加辣椒的酸辣粉那哪還能叫酸辣粉?幹脆只叫酸粉得了。”她微微有點別扭,又想到他是因為她受傷的,心情矛盾的說:“……我還有那麽點廚藝,要不回家吃吧。”

“你?”他輕輕挑眉,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,倒也沒說什麽。

旁邊攥著錢包的青年再次撓了撓頭,感覺自己渺小的插不上話。

出了醫院李秋元就讓這個急著回家照看外甥的青年先走了,太陽明晃晃的曬著大馬路,她左右看了看,不知道哪裏有菜市場。

在她左顧右盼的功夫,少年伸手對她指了個方向。李秋元朝他打了個OK的手勢,順著他說的方向開始慢悠悠的走。

快中午了她也有點餓,還好手裏還捏著包栗子糕,她捏出一塊邊走邊吃,結果沒吃兩口就噎住了。

隨即就想起他說的那句‘以後的日子,你還會有無數次和死神擦肩的機會……’,心頭有點慌。大概是生怕自己吃東西也要被噎死,她兩步跑到路邊最近的便利店買了瓶水猛灌了幾口,又看到路上飈過去一輛超速的摩托車,嚇得夠嗆。

便利店的店主眼神古怪的看著她一驚一乍,表情像在看精神病一樣。

李秋元頗覺尷尬,但這一通精神折磨令她無比崩潰,栗子糕也再吃不下了,扔了又倍覺可惜,見身後的少年已經慢慢跟上來,正想遞給他,忽見他屈指在唇邊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。

她下意識閉緊嘴,順著他冷淡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往前方打量。

馬路前邊什麽都沒有,只有一個往這邊走的青年男人。

隔得老遠李秋元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,只是覺得那人身影格外高大,而且他的目光也頻頻往這邊看,像是在皺眉仔細辨別著什麽。

少年走近,不動聲色的俯身湊近她說:“我可能需要向你借點東西。”

李秋元的聲線也不自覺放低,“借什麽?”

他說:“一點陽氣。”

李秋元心想難道我還能有拒絕的權利嗎?她低聲說:“隨便。”

他沒說話,李秋元隨即感覺腰上一緊,少年伸出那只受傷的胳膊攬住她腰,似乎擔心她會在某一刻倒下去。

之後李秋元就感覺唇上一軟,有微涼而柔軟的觸感覆在她唇上,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麽的時候,她整個腦子所有的神經都在這瞬間齊刷刷繃斷了。

李秋元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盯著他,距離很近,少年眉眼發端漆黑,因為太近反而不甚清楚。很快她眼前的視線就變得一團模糊,渾身像脫水了一樣瞬間失去了力氣,腿腳也軟的站不住了,似乎一走就能打起擺子。

三秒之後,少年移開唇,靠近她耳廓輕聲命令道:“抱我。”

李秋元頹靡的伸出兩只胳膊艱難的摟住他腰穩住身子,簡單的動作幾乎用盡全力,她聽到耳邊的少年低聲說:“撐夠十秒才能倒下去,明白嗎?”

“我試試……”

兩人從遠處看就像正處於熱戀期的情侶一樣親密,李秋元在漆黑的模糊視線裏看到遠處的行人一臉失望的走過,經過他們時還微微搖頭,露出輕浮的表情。

她在心裏默默數到十,終於意志一散,什麽意識也沒了。

倒下去之前她腦子裏還是一團亂,像扯不清的線團一樣,分不清是怎麽個感受,亂完之後居然是一種微妙的心情——還好今天沒吃什麽重口味的東西,只有幾塊栗子糕。她想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作者(舉話筒):“啥感覺!快!告訴我這個單身狗!”

李秋元,“實話嗎?就覺得頭暈,眼前發黑,四肢冰冷……”頓了頓,微笑,“我感覺這一口下去我要折壽。”

作者(冷漠),“好了不要說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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